幽幽草药香
小时候就爱上了中药房里的药香,温暖而神秘。那时候,每当我身体有恙时,母亲便领着我,坐在苍黑的木桌旁,让花白胡子的老中医诊脉,听他悠长的语调。那时站在齐至鼻尖的柜台前,踮起脚看那漆了红褐相间油漆的大橱,看那贴着方形白纸的小抽屉,那白纸掌心大小,上面的药名是用毛笔写就的行书,这样的情景,令人怀念。
现在想来,草药真的是一种恩赐。那些小小的贴着药名的褐色木柜子,细长的挂着铜色小托盘的秤杆,承载过多少虽不知名却能济世救人的草药。我以为,所谓的药,大都是些亡去很久的草,长得正好的草是不配叫药的。采摘一些植物的茎、叶、花,经过晾晒或蒸炒、烘干之后放进木制的抽屉里。倘若长得正旺盛的草,直接保存是会发霉腐烂的,更不用说用来治病救人了。所以,要成药必须经历磨难,九九八十一劫,少了一劫也不能成药。也因为这样,药都身世沧桑。草药只能以文火慢熬,正所谓:“急火出菜,文火出药。”且看火苗不疾不徐的在药锅下缭绕,仿佛娇艳的花瓣,锅中的草药好似花蕊了。熬着熬着,蕊心舒开,沧桑便一丝一缕的倾吐出来。
绵延数千年的中医文化,纳天地精粹,集人生智慧。每一种草药都形状各异,芬芳独具,不能不感慨中华医药的博大精深。抓得草药,回家用砂锅细煎慢熬,药香四溢。每当这时,便有了一份无言的慰藉,感觉病情好了一大半。中药,作为中庸、调和的药物,其实贯通了尘世之间的生存之道。当然,中药不能左右一个人的悲喜荣辱,但却能够以厚重持久的态势,调剂一个人身心的冷暖寒热。
我一直钟情于各种草药名称,觉得草药和文字是一种温暖而神秘的组合,草药的名称,分明是诗意与智慧的凝结。百合,镇咳祛痰,也用来书写百年好合的愿望;金银花,这厢降了心火,那厢还期盼顺路捎来金银富贵;当归,温暖的两个字,是补血抗老之药,也是出门在外羁旅天涯的游子,想念家中亲人;独活,祛风除湿,平淡中透着不屈;还有杜若、夹竹桃、夏桑菊、冬虫夏草、艾叶、党参、何首乌、陈皮等等。翻阅《药海》《诗经》都能看到它们的倩影。
李时珍的《本草纲目》中记载了1800多种药物的性、味、功能、主治、毒副作用等。想起先人的艰辛探索,想起古老的东方文化里,一株草的、茎、叶、花、果,甚至根,都能在中药房的木质抽屉里,在花白胡子老中医的毛笔下,成为治病救人的良药。这些生长在悬崖峭壁上、荒烟蔓草间、沟谷小溪旁的枝蔓,在人类的健康受到威胁时,变身为传承着千年文化的草药,屡建奇功。
一张小小的药方,那是生命的契约;一勺浓浓的药汤,充满着生命的眷顾。幽幽药香,绵长深厚,可以解除人间疾苦。草药,是民族的瑰宝,华夏的骄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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